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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arn different:当教育遇上科技

沐尘沐尘
来源:筑梦创造
2016-04-21 15:51:55

从外部看,这个去年秋天在布鲁克林高地创立的名为 AltSchool 的私立学校与传统学校大相径庭:操场,保安一律欠奉。在早上,你也看不到成群结队的学生上学。这座学校仅有一层楼,并且位于繁华的商业建筑上方,鸟瞰蒙塔古街。在这栋建筑外墙上摆放着他们的 Logo :亮蓝色圆角矩形外框嵌套着“alt”三个字母,就像一个等待用户点击的 iOS App。

进入学校内部,整层楼被分割为几个独立的教室。布局让人想起了经典的宜家卖场:长长的懒人沙发,豆袋椅,木质小板凳及桌子摆成一排,体积逐渐缩小,就像《三只小熊》的家一样。这里没有传统的校长办公室,甚至没有校长。在过去的三年里,Altschool 开了五家分校,除了这家位于纽约,其余的都在旧金山湾区。这些学校只有一群平级的老师组成,没有更高的行政职位:行政指令由位于旧金山南市场的总部发出。这里甚至没有太多的儿童,他们自称为一家“微型学校”。这家位于布鲁克林高地的分校仅仅有 35 名学生,从学前班到三年级。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Altschool 的野心巨大。在 2017 年,他们还将再开 5 个以上的分校,地址位于旧金山,芝加哥及曼哈顿。以后他们还将进军海外,把服装行业里的“高级定制”概念带入教育行业中,并充分利用科技产品,对于每一个学生做针对性的教育,培养孩子们的好奇心。课程的学费是三万美金一年。

去年十二月,我和一帮学前班的小孩一起上课。几个小朋友在玩一个扮演“餐馆”的游戏,其中一名女生坐在椅子上,双手向前伸直,仿佛握紧了汽车的方向盘——她扮演的是外卖配送员的角色。“正在抄近路”,她向我解释。一个教师坐在小女孩旁边的地板上,对她说“你用了一个好词,而且用对了地方”。随即,老师打开了手机把这一切用视频记录了下来。

另一对师生在一个平板电脑上观看一个粉红色水母的特写图片。其中的小女孩用紫色的蜡笔把水母的样子临摹在了纸上。“如果我们可以学习一个新的水木类型名称,你想知道哪个”?教师说。小女孩点击了一下屏幕,出现了一只新的水母,这只颜色是浅白的。“这是一只…..马蹄水母”?似乎老师也不是很肯定,“这只水母居然能在漆黑的水里发光呢”,小女孩说,“你还有另一只粉色的水母吗”?

在 Altschool ,每个小孩在学前班都会分到一个平板电脑,并在之后一年得到一台笔记本电脑。随后我参观了一个由二年级和三年级混合编成的班级,大多数的小孩都在摆弄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但每个人利用电脑干的事情各不相同,学校设计了一个“任务清单”为每个小朋友分配的独特的任务——“任务清单”是一个教学软件,里面有一系列数码卡片,每张卡片就是一个任务的简介,他们需要把所有的任务完成。有一部分是在线任务。作业将会被上传至教师的评价系统中,并添加进学生的“在线学习进步评测”之中,这是 Altschool 自行开发的教育辅助系统,包含对学生细致无遗的评价及分析。

课程设置上,Altschool 大致与政府所制订的教学标准相符,即每一个学生在课程的最后应该进行考核,通过才允许升学。但从精神上讲,Altschool 反对近几十年来主导着公共教育的标准化模式,他们更推崇的是最近兴起的“个性化教育”理论。每一个学生根据自身的能力,兴趣点,文化背景不同,应该设置不同的课程,进行针对性的教育。

教室里,一个小女孩正在完成一项线下的任务——阅读一本关于北极熊的书。一个小男孩趴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戴着耳机,在一个名叫 BrainPOP 的网站上学习基本图形周长的计算。“五分之二”!他旁若无人地叫道。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活动都是一个人完成。有两个小女孩并肩而坐,膝盖上都放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为一个社会实践报告在谷歌上搜寻关于海报的图片,她们时不时停下来交流心得。不时,一个小男孩和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卷发女教师交流,当她坐在地毯上时,她的 iPhone 被放到大腿下。一个小女孩用笔记本搜索了城堡——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兴趣点。她和教师讨论公主和城堡,他们形影不离。“这是个好问题”,教师说,“美国有城堡吗?”

小女孩研究了一下,说“有的,我的妈妈曾经告诉我,曾经有一个公主,为了摆脱狗仔队,她死了”。

“我妈妈说,每一个城堡里都有一件房间专门用于实施酷刑”,小女孩一遍看着相关资料,一边说。

“什么是城堡?这是你今天要研究的第一个问题”,教师说,在小女孩用纸写下答案后,教师用手机把这张纸拍下来,并传到了小女孩的任务清单卡片里。

她也许还会把这张照片用 Altschool Stream 发给小女孩的父母,这是一个手机端的应用程序,每一个小孩的家长都会安装,用来与学校沟通。同时,在小朋友的头上,还悬挂着由白色录音机组成的网络,这些录音机悬挂在天花板上。不仅如此,在每一堵墙上还有鱼眼镜头的摄像头。他们把这个无处不在的监视系统称之为 AltVideo ,用来分析儿童的行为模式。

“每一个城堡里面都有酷刑房吗”? 教师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暖,不由得令人集中起了注意力。「这是你明天可以探索的好问题」。

Max Ventilla :用互联网方法改变教育

Max Ventilla 今年 35 岁,是 Altschool 的创始人,土生土长的纽约原住民,起初加入位于在曼哈顿上东区的 Buckley 公司,后来在 Andover 学校。他去了耶鲁主修物理学及数学,然后在谷歌短暂做了工商管理职务,然后离职创立 Aardvark 公司,专注于社交信息查找业务。到了 2010 年,他以 5 千万美金的价格把公司卖给了谷歌。重新加入谷歌的他成为一个团队的产品经理,后来负责产品的用户体验设计,负责把用户的搜索结果与用户在 YouTube 上的搜索历史相关联。2013 年春,Ventilla 从谷歌离职,创办了 Altschool ,当时的他没有任何教学或教育行业的经验。但他深谙互联网的玩法,坚信教学方式可以用大数据的方法不断改良。

第一个 Altschool 开在九月份,地点位于旧金山旁边的 Dogpatch 。开学校的主意最早源于 Ventilla 和他妻子,前谷歌高管 Jenny Stefanotti 想为他们如今 4 岁大的女儿找一间幼儿园。 “这真是一段令人痛苦的体验,”他告诉我,“你把你的两岁小孩带进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优质的幼儿园拥有数百倍的申请人数,而如果没有让孩子在幼年时期接受良好的教育,你孩子的人生很可能在悲惨及逆境中度过。这很残酷,也很真实”。当去到每个学校实地考察时,他被学校教学制度的落后所震惊。这和我上学时没有任何区别,但 13 年间,科技界已经产生了一轮又一轮的革命。他告诉我。

随着对教育行业思考及研究的深入,Ventilla 越发觉得自己能够改变这个行业——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孩子。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创办“一家”好学校,而是创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学生态系统,利用任务型教学提升孩子们的学习积极性。Ventilla 的愿景与美国的中产阶级家庭的想法一拍即合,中产阶级最近的教育思潮是激发孩子们的好奇心,让他们自主学习,发展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而不是墨守成规。

Ventilla 同样希望学生们能够把精力花在发展真正在未来有用的技能上,而不是通常认为的幼儿教育重要技能。「小朋友不应该在用手指数数上面花费太多时间,因为现在的世界到处都是计算设备」。Ventilla 告诉我。“当然,这不意味着数学不重要,当侍者找零给你,你通过心算知道正确与否,而不是打开手机计算器当然是必要的。但你应该把精力放到相对简单的事情,或更重要的事情上”。Ventilla 对于语言学有着狂热的喜爱——他的父母是匈牙利人,幼年时期,他就在英语及匈牙利语双语的环境下成长,在学校又学习了拉丁语及法语。之后他又学习了波斯语,这让他终于听懂了丈母娘在晚餐时说的话。但他并没有强迫自己的女儿向他一样学习多门语言,「如果你让你的子女学习一门外语,为的是 20 年之后可以用外语和别人交流,那大可不必如此,事实上在线的翻译软件已经足够强大,20 年后更是如此」。

近日,我前往旧金山 Dogpatch 区旅游,这个区以往是工业建筑的密集区域,也是 Altschool 总部的所在地。“这里环境很糟,到处是垃圾及卫生纸”。Altschool 的创始人,同时也是学校老师 Carolyn Wilson 对我说。目前,这家公司已经有 150 余名员工,包括一线教师,技术人员及高管。获得了 110 万美金的风险投资,及 2 千万的风险借贷,这些钱主要是最近两年用于扩张用,这是教育科技行业最大的一笔风投资金。参与投资的机构都是硅谷顶级风投公司,包括 Founders Fund(彼得泰尔创立),Andreessen Horowitz(Marc Andreessen 创立)及 John Doerr。去年,扎克伯格及其妻子创立的慈善机构硅谷社区基金会投资了 Altschool 1500 万美金(目前,学费收入足以支撑大多数的运营费用,包括教师及技术人员的工资支付,房地产成本及公司扩张支出等),这些投资者并非只是希望成为 Altschool 的一名股东,而是希望通过支持这家公司,达到促进美国教育行业改革的目的:这个微型学校引发改革,下一步,把软件提供给其他创业公司,最终,把这个软件系统推广到全美的所有学校。Altschool 的创始人们希望能够在五年内完成这个目标。

硅谷的企业家们相信,科技行业的弹性及创新精神,将对被视作僵化封闭的教育行业产生革命性的影响。2005 年创立可汗学院的 Sal Khan,说过这么一句话,“大多数的硅谷人才都是非常优秀的,但他们还希望做到更好,并不停探寻改良世界的方法”。

由比尔盖茨夫妇成立的比尔与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在教育领域已经投入了数十亿美金,这些钱主要花在了对数字设备如何改善教学及对个性化教学的探索。史蒂夫·乔布斯的妻子 Laurene Powell Jobs 也将教育列为自己慈善事业的首要领域,她创立的爱默生基金会计划将在新教育模式的探索上投资 5000 万美金。(艾默生基金会是投资 Altschool 的机构之一)马克扎克伯格曾经大张旗鼓地捐赠十万美金给纽瓦克州的公立学校,但据新闻记者 Dale Russakoff 的报道,这些钱大多没有用在正确的地方。另一方面,Facebook 在帮助 Palo Alto 地区的特殊学校 Summit 开发软件方面取得了良好的进展。今年,Summit 的免费软件在全国十九所特殊学校提供试运行。

Altschool 属于硅谷所说的“全栈”公司,即不仅仅做软件,还做现实世界的实体物。大多数的教育科技创业公司并没有自行开办学校。(可汗学院有一所学校,位于山景城,但这所学校并不是公司的主要发展方向)和中国人喜欢使用的 O2O 概念类似,如 Uber ,Airbnb,Altschool 这种线上与线下对接的公司现在成为硅谷风投热捧的对象。

“从本质上来说,Facebook 一开始就是作为哈佛的公告牌流行起来的”。 Ventilla 告诉我。“而 Uber 一开始起源于创始人 Garrett Camp 的私人司机——他希望能雇佣一个随叫随到且价格便宜的私人司机。这样的故事在硅谷非常常见:你创业初期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要解决一个看似微小却很实际的问题。通过不断的迭代和试错,你最终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为每一个孩子因材施教

两年前,Altschool 梅森堡校区在旧金山的海港区成立,这座学校毗邻繁华的商业街,楼下即是星巴克咖啡厅。当我在 12 月到访那里时,低年级的小朋友们正在和一名高个子金发女教师快乐地玩着游戏,这位女教师身穿俄罗斯民族风的小短裙。原来,她在扮演雪姑娘——传说中俄罗斯圣诞老人的孙女,在新年前夜来到小朋友们家中。女教师对小朋友的喜爱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就像小朋友的母亲一样。从楼梯走到楼上,是中学部,整个班级在扮演一个复杂的社会,这个虚拟社会刚刚度过了经融危机,有两个暴君对人民实行独裁统治。(暴君由两个老师扮演)他们将借此学到社会学及数学知识,并认识到社会是多样化的,民主共和并非理所应当。

与传统教室相比,这些教室的陈列更接近于科技企业的工作室:长沙发,书架,液晶电视,甚至还有厨房。桌子上放着盛满切好的苹果及蓝莓的碗,每一个学生都配备了一台 Chromebook 上网本。其中的班主任 Christie Seyfert 是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年轻女子,充满活力,但小朋友们并没有和她互动。他们在看着液晶电视里的内容,电视里的 Christie Seyfert 面目狰狞,一个独裁者形象。 在早前的会议中,学生们分配好了各自在虚拟社会中扮演的角色。有些负责做销售主管,有些是手下的秘书,一个小男孩担任了石油公司的 CEO ,他们当天的任务是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大致薪水区间,以及应该交多少种税,各是多少。他们搜寻的是真实世界里的数据。

在 Seyfert 介绍之后,学生们组成了一个个的小组。几个男孩在长沙发上搜索薪资水平,另一个小组热烈地讨论霸道的任务分配及独裁者的种种恶行。“我想成立一个联邦”!一个小女孩哭着说。看到这样的情况,Seyfert 深感欣慰。

Seyfert 今年 28 岁,她的职业生涯开始于非盈利机构 Teach for America,为圣何塞市的低收入家庭儿童提供免费教育。”自那时起,我开始思考如何通过教育减少孩子们的成就差距。”她告诉我。”后来,我逐渐明白了,在那种地方教学,只能追求标准化,以更好地帮助更多的人。但这样的后果即是忽视了每一个孩子的独特性,没有因材施教,这对于他们的人生尤其重要。”

在圣何塞市,每年仅有一次期末测试来检验学生的能力。在 Altschool ,Seyfert 可以每天都记录每一个孩子的成长历程,甚至细分到每小时。每一个孩子的任务卡片清单上面不仅有想数学及语文这样的纯技能培养,还有社交及情绪控制教学。

Seyfert 打开了一名七年级学生的学业进步表。幼儿园总共分为 8 个年级,在表中,年级是 X 轴,课程区是 Y 轴。每一个区块都是完整的学习课程,如六年级数学,完成的课程显示为绿色。学生仍在学习的课程,如七年级数学,显示为橙色。在英语课程上,他的表现远远超过了课程要求的标准。Seyfert 可以点击每一个课程区块,获取更详尽的分析数据。就好像在线查看自己的信用卡消费信息一样,点击详情可以看到每一笔开支——便利店消费,旅游支出等。她还能看到小男孩在 Newsela 上面阅读了几篇文章,这个网站专门针对小朋友设置了不同难度的文章以供学习。还能看见每一篇文章附带的阅读题答题情况,并点进原文进行批注和点评。

这里有一处区域显示为橙色,表示学生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课程。可能是由于生病,导致学生缺勤一周,在接下来的学年里,这个学生的课程会动态调整,巩固没有很好掌握的重要课程。「如果我看到他的最终成绩低于标准分数,我可以去看每一条的详细课程卡片完成情况,然后分析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Seyfert 对我解释。

在同时,Altschool 的教育工作者们在讨论小朋友们是否有必要掌握特定领域的专业技能,这是政府制定的教育标准里的推荐选项。Seyfert 认为那样会导致思维方式的训练及生活技能被边缘化,这些才是早期教育应该关注的重点,就像计算机的种子文件一样有更多可能性。“你可以对你需要学习的技能有清醒的认识,并掌握自主学习的能力,这才是我们应该教给孩子们的”。

与 Altschool 的其他教师类似,Seyfert 对于这家创业公司拥有无限的热情,她认为 Altschool 的出现改变的将是整个教育界。她告诉我,学校的同事们每周会给学校的电子教育工具提供两道三次的反馈。这个教育工具就是先前提到的学生统计,这个软件诞生到现在不足一年,对于学生的个性化分析还是很大程度依赖人的介入。但软件每天都在更新。学校的教育高管 Carolyn Wilson 告诉我,「我鼓励全体员工积极反馈他们在使用数字分析工具时所遇到的痛点,并为软件的开发和升级建言献策,我们才能通过快速迭代,更好的完善这套系统,建立真正的行业壁垒,大幅甩开同行」。(Ventilla 对于学习外语的必要性表示怀疑,但在 Altschool ,学习硅谷的行话(又称英语 2.0)是必修课程。

Ventilla 告诉我这个工具将改变教师的定义“传统的 教师利用直觉进行教育,而我们是数据驱动”。他把传统的教师定义为“手工艺人及临时保姆”。而在 Altschool 的教师则与这所学校的利益休戚相关:每一名全职教师都拥有学校相同的股份。

在 Seyfert 的教室里,我和七年级的 Otto Craddock 聊了起来,我在刚刚看见了他的教学进步表。他正在模拟的社会中找一份秘书的工作。他的父母,是贝莱德集团的营销总监,处于对子女教育的关心把他送到了这所学校。他的母亲 Gorse Jeffries 告诉我他在来这个学校之前曾感到很沮丧。Otto 说,“在他所待过的旧式学校,他们喜欢说你想学建筑?行,到大学你就可以学建筑了。而在这里可以学习到建筑课程,并且是全方位的教学,教孩子们如何做模型及实际项目规划。”

Otto 说,在先前的日子里,一个客座教师曾经教会学生如何利用网站 Tinkercad 构建 3D 建筑模型。“我们在线上搭建了不少模型,有些人做出了手机模型,有些则做了小金字塔,还有的做了悠悠球模型”。Otto 说。我见了一个马桶,因为我觉得这很好玩。一个马桶有很多个不同的小零件组成——椅子,底座及靠背,你负责把这些零件组装起来。他点进了那个网站,饶有兴趣的把马桶模型展示给我看。我在网上找了不少马桶的照片来观察,我想在马桶的靠背处玩出更有创意的造型,还要造型足够实用,能保持卫生,还要够舒服。我骨瘦如柴,身材娇小,我在和皮肤接触的地方都放置了软性的垫子。最终,Otto 说,打他算把这个马桶模型用 3D 打印技术做出实体物,把它做成真正实用的马桶,满足自己所需。

科技与其局限

在 12 月的一个下午,两拨 Altschool 的技术专家在总部举行了黑客马拉松——这是一场头脑风暴及编程的极限挑战项目。有些人负责在笔记本前编程,有些人负责做沙拉及炸鸡供应后勤。参加这次活动的全部都是年龄不抄过 40 岁的男性。

这场黑客马拉松的重点在于快速地写出“机器人任务”的初始代码,“机器人任务”项目的目的在于把教师从大量的低级劳动中解放出来,专注于教学技能的发挥。Kimberly Johnson 是技术团队的领导人,他说,“从根本上而言,我们雇佣最优秀的教书,是希望他们能够发挥自己的才智及创造力,更好的完成教学任务。凡是不需要用到这些天赋的任务,我们都尽可能的希望用电脑程序取而代之,让教师专注于教育本身”。Johnson 说。

三个月前举行的那场黑客马拉松活动,教师们为电脑程序的完善贡献了超过 100 个点子,极大地提高了 Altschool 的软件质量。有些教师曾经提出,希望能够更方便地上传数据。Johnson 承认,“构建一套可视化的卡片管理系统需要很大工作量,但我们做到了,把可视化数据的查看和修改简化到了 4 到 5 次点击以内”。曾经还有教师提出,希望能够判断出每一名学生在团队任务中的得分情况。“如果你说,我希望我希望给这三个孩子 3 分,给那些孩子 4 分,这样的行为必须足够简单”,Johnson 说,我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但也许应该用一种 Hack (不寻常且不优雅)的手段完成。

教师们还提出了一点,希望能够拥有一种简答快捷的手段访问课堂视频录像,这样可以更好的判断学生的进步情况,并且对于自己教育环节是否存在缺失拥有更清醒的认识。现在的情况是,Johnson 说,教师们使用一套名为 Slack 的团队协作软件,把他们希望看到的课堂片段通过这个软件告诉 Johnson。Johnson 可以看到教师们做书签的一段连续镜头,并把这组镜头用链接发给老师。这个过程长则数天,略显繁琐。「如果这个过程可以被自动化,将是很棒的体验」,她说。

数十年以前,科技公司就有进入课堂的野心,这远远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早。70 年代末期,麻省理工的人工智能先驱 Seymour Papert 博士就提出,让孩子学习编程技术,将对于孩子的智力发育大有裨益。因为小孩子学习编程,既学习到了最先进,最具力量的科技,又对科学,数学,及人工智能的设计艺术有了一定的了解。Papert 在其 1980 年出版的著作 Mindstorms 里就提出了这样的看法。

现在,编程已经成为了一节寻常课程,但对应的教育程序还在不断演化。刚刚获得一百万美金风险投资的自适应教学平台 Knewtown, 其创始人 Jose Ferreira 最近这么形容自家产品:一个盘旋在空中的教师,能够一眼看出你的失误及短处,并给出中肯的建议。

在线学习的有效性在几年来逐渐被主流教育机构所认可。一份 2010 年美国教育部的调研报告显示,当学生同时接受教师的面对面教学及在线教育时,效果最好。但与此同时,调查还表明,利用数字工具参与教学的老师会给学生以能力更强的印象。

在 2012 年,一款为中学生学习数学开发的软件 Teach to one 在包括纽约在内的世界 7 所学校内进行试用。一年后的结果表明,有一所学校的教学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还有一所教学质量因此显著下滑,而其余 5 所没有明显变化。之后的一年,这款软件不断迭代,试点学校也扩增到了 15 所,结果令人咋舌: 11 所学校的教育质量高于以往平均水准,两所显著下滑,两所没有明显变化。然而,Teach to One 发表了报告称,这个结果并不应该完全归功于软件质量的进步。Teach to One 开发商 New Classrooms 的联合创始人 Joel Rose 用一句硅谷的流行语做了总结:“当你想飞时,你首先得造一架飞机”。

目前为止,Teach to One 还局限于数学。电脑对于判断算数运算习题的正确与否非常擅长,但一旦牵涉到创造力及灵活性的评价,他们就无从谈起。比如判断一篇文章的文笔,或者判断一名学生的同理心强弱。莱克赛尔分级系统是一种常见的检测阅读能力的手段,有一个数字平台能够让低龄学生阅读与之阅读能力相匹配的书,并通过分级系统评价学生的阅读水平。这种游戏化的阅读激励方式通常被认为对于学习者有正向引导作用。这个数字平台名为 LightSail ,收到了尤其是小男孩的广泛好评,他们把阅读当成是积累经验值升级的游戏,当学到新的单词时,会有相应的得分。但目前还没有一套数字系统,能够知道读者是否看了《老鼠与摩托》开怀大笑,对于《星运里的错》里的悲伤情节感同身受,也没有一个软件能够知道读者是否沉浸在阅读状态,而不是还在做着别的事情。

然而,即使是数字化教育的支持者,也对于过分依赖数码产品及数据进行教育保持警惕。Jennifer Carolan 曾是一名教师,现在在专注于教育的风投公司 Reach Capital 工作,他最近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现在的教育领域有过分夸大的嫌疑,而资金则疯狂进入,我担心这种喧嚣会对教育产业形成负面影响」。而已经有不少打着个性化教育的创业公司草草收场。美国的新闻集团公司拥有一个教育软件开发部门 Amplify,前纽约大学的名誉校长 Joel Klein 担任部门主管,在很多学校纷纷决定不再购买这款软件后,今年秋天项目宣布失败。

与 Amplify 不同,Altschool 的收入来自于学费。在旧金山及纽约等大城市,很多的家庭会选择私立学校教育,这个给了 Altschool 机会。其中有四分之一的学生会拿到奖学金。“为了能够让学生接受的教育更好的服务于未来就业,我们的教室及教育方式与公立学校大相径庭”。Ventilla 说。然而,Altschool 的科技教学计划,与富人区的公立学校仍然有不少差距。一个学生如果家里没有电脑的话,是无法完成家庭作业的,即使学校里有。

有些家长对于科技产品保持了一定的警惕,他们担心 Altschool 会侵犯孩子的隐私,尤其是一家商业公司主导的教育体系。(大多数的独立学校并不以盈利为目的,更不打算上市)这些担忧使得公立学校采用 Altschool 的软件系统变得愈发复杂。Ventilla 说他们绝对没有使用用户隐私卖钱的想法,并且他们有很强的隐私保护机制,对于学生的姓名采取强加密确保安全。在教室的摄像头仅仅会保存上课时的影像,他说,并且绝大多数没有存储。「我永远不会把孩子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他说。但把诸如孩子的单词背诵情况记录下来,有利于教师对每一位学生进行针对性的教学,大大提高教学效率,这些数据是有意义的。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但如果不这么做,就只能倚靠传统的方法,那样不精确,需要耗费教师大量的心力,成本也丝毫不低,更不能保证孩子的隐私就不会被泄露。

弗吉尼亚州立大学教育专家 Daniel Willingham 告诉我,教育引入更多的科技,有可能并不提高效率,而是降低效率。“大多数的所谓科技教育,你必须把教学计划写两次”,他告诉我,“一次写在电脑上,当电脑坏了的时候,写在纸上做备份”。Willingham 还强调,数据并不能体现一个学生的一切,“人们对于算法过于迷信,但数据的来源对于结果的准确性同样重要”。

在我待在布鲁克林校区的某个早晨,我意识到了 Altschool 对于数字化教学的野心与现实的巨大鸿沟。一名幼儿园教师试图用平板电脑把孩子们搭建的积木建筑拍下来,但“啪”的一声,积木应声而倒,他不由得感到很沮丧。(按照规定,他应该把这张照片拍摄并上传到孩子的个人清单上面)可惜平板电脑缓慢的对焦速度并没有把这张照片拍摄成功。

即使 Altschool 的教学理论能够按照他们设想的运行,实际上面临着不少问题。看,那两名小女孩在谷歌上搜索关于海豹的图片,但首先跳出来的是一张海豚尸体的图片,血液染红了大海,一只海豹将海豚的身体吃了大半。另一张图片则是歌手席尔(Seal)的头部与与海狮的身体拼接在一起的图片,这张图片吸引了小孩子们的注意力,以至于他们忘记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显然,Altschool 对于互联网上的诸多诱惑还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教育制度本身亟需改变

美国教育部长 Arne Duncan 在 2015年递交辞呈,此前他已经在职长达六年。在 Arne Duncan 在位期间,美国各个学校被统一制定了空前严格的考核标准,共同核心国家标准」计划被正式推行。此项标准的推行在于统一学校的考核标准,以及对于学分的计算标准化,让一名学生在美国拥有统一的评判标准。但在 Duncan 执政的末期,他意识到了高压力的考核使很多课堂都变得畸形,为了拿到高分,应试教育大行其道,损害了教师与学生的利益。他的辞职也许是近十三年教育标准化的一个转折点。

同时,教育工作者及学生家长正在逐渐对于“养成成功的习惯”有了兴趣。对于像“勇气”及“快速适应环境”这样的品质培养,在当代的教育理论体系中得到了充分的讨论,而与学生搞好关系也逐渐成为一名优秀教师的必备品质。在当代的教育理论体系中,有一个很新潮的词汇,叫做“混合学习”,意思是把软件与传统课堂教学配合使用。

Altschool 的人们也许会被称为混合教学的先锋及开创者,但创始人 Ventilla 对此表示警惕。我们不希望家长们因为这套新鲜的理论就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我们希望真正用教学品质成为竞争力,毕竟这里的学费高昂。他这么对我说。同样,Palo Alto 校区的家长 Don MacAskill 对我讲,我们很乐意让孩子成为全新教学制度的试验品,我们陪孩子上了几节课,非常满意。教育制度本身亟需改变,这是个全球问题,不仅仅关乎这个学校。我们处于一个高度发达的网络时代,全人类的知识仅需动动手指就可以找到,相隔万里的人们也可以无缝聊天,教育同样需要如此。

在放学后,我和 MacAskill 及其他几位成员聊了聊。他和他的妻子,都穿着厚厚的运动装,上面印着图片分享网站 SmugMug 的 Logo。MacAskill 是这家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及首席 Geek。他在科技圈子里认识了 Ventilla ,他回忆道,我们两对夫妇多年来有着非常深厚的交情,有一天他对我说,“我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那就是引发教育革命”。我说,哇~,听起来很难的样子嘛,加油,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改变世界了。随后我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这所学校,MacSkill 的三个孩子取名都都非常有趣,星球大战的 Leia 公主,X 战警里的金刚狼 Logan 还有 Audrey 奥黛丽赫本。三个小孩本来在公立学校 读书,但 MacAskill 说,我的两个小孩上了三年级之后,非个性化教育的弊端就凸显出来了。

去年秋天开办的 Palo Alto 学校经历了不少坎坷。一个家长认为学校并没有给小孩布置足够的家庭作业,把孩子转到了公立学校。其他学生的父母希望提前知道课程内容,这对于 Altschool 来说几乎不可能——所有的课程都根据学生的兴趣爱好动态调整,并没有统一的规划。当然,只要孩子的父母实地考察一番,就会认同,这所学校确实给了孩子充分的自主权,并使孩子能够自由发展,收获了丰厚的回报。我观察了学前及一年级混编班下午的“自主活动时间”,两个小孩分别在完成复杂的任务。一个七岁的小朋友对于美国历史有浓厚的兴趣,自己做了一整张餐桌大小的萨姆特堡模型,整个城堡由硬纸板制成,他还在上面涂上了油漆,用黑色小点代表窗户。t他还凭着自己的印象及想象力,写了一本关于爱国人士,银匠时维尔的故事书。另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正在做着物理学试验,设计两种不同结构的弹弓。他通过黏在墙上的尺子测出两种弹弓的不同威力,并把数据记录在案。Altschool 轻松自由的环境,与精力充沛,充满爱心的 Paul France 老师,一同解放了孩子们的创造力及好奇心,想埃隆·马斯克这样的父母必然会希望孩子们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成长。

然而,并非所有的同学们对于自主活动时间都有明确的规划,这使得教师们可以把精力放在辅导更有野心的孩子们身上。四名男孩坐在地板上,用积木建起一座城市。六个小女孩选择了“艺术创造”课程,围坐在桌子上一边玩贴纸一边聊天。还有一个女孩选择陶艺学习。可惜的是,没有学生选择话剧扮演,编程或是拼图,这些课程在墙上写着,都是可选项。剩下的八个小孩——六个男孩与两个女孩,选择“平板游戏”时间,每个人都拿着平板,戴着耳机玩益智类游戏。包括愤怒的小鸟,数独等。

实事求是,脚踏实地

“教育这些孩子们应该顺其自然”,狄更新小说《艰难时世》中的「教育家」汤玛斯·葛莱恩曾经说过,“实事求是,脚踏实地”。这是狄更新在讽刺功利主义的教学:在过去,工人阶级的孩子们只需要学习工厂技能,而诗歌与哲学则是不被允许学习的。

个性化教学承诺将与葛莱恩的标准化教学划清界限。简而言之,个性化教学有一个隐含的假设,即每一个孩子的天赋各不相同,个性化教学就是要充分发挥每个儿童的天赋,让其自由发展。但这并不代表 Altschool 只会交给孩子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培养孩子的创造力,自主学习能力,个性对于孩子的成长终生受益。对于小孩的未来就业,独立思考,与人合作的能力都是极其重要的。

在 Altschool 看在,他们的教育并非要抛弃传统的人文主义教育,相反,他们希望把这些东西重新捡起来。在其中一个中学班级里,教师会花很长时间讲解《伊利亚特》及其中的“愤怒”主题,并用电子表格把故事情节按照时间顺序编排。然后他们使用数据可视化软件分析故事情节,每人写一篇文章表达自己的观点。之后,他们的老师 James Earle 写道,“通过数据的方式理解文学,将提供一个全新的角度,并给『阅读』这件事带来飞跃性的创新”。

去年春天,Altschool 把谷歌十年老员工 Bharat Mediratta 请来,担任首席技术官。Mediratta 长期为谷歌的搜索引擎做优化。我和他在旧金山的 Altschool 分校见了一面,他告诉我,“当我加入谷歌时,没有人愿意从事这一方面的工作——为谷歌主页的搜索做基础算法优化研究。但我离开谷歌时,我们已经建立起一个 250 人的技术团队”。

把 Mediratta 挖到 Altschool 的人是 Rajiv Bhatia,公司的“产品缺陷研究官”,负责管理软件方面的迭代改良。先前,他在著名社交游戏 Farmville 母公司 Zynga 工作。“我感觉我现在的工作很神圣”,他说,“卖虚拟的羊很有趣,但新工作更有意义,在这里,你要有勇于对市场说不的勇气,用户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你把东西做好放到他们面前」。对此,Mediratta 拥有相同的感受,促使他加入 Altschool 的是教育事业广阔的社会影响力及远大的前景。「对于我们而言,未来的使命在于影响五千万公立学校的孩子们”。他说。目前为止,Altschool 的数据池还太小了,远远不足以发挥“大数据”的作用。“但是”,Mediratta 继续说,“Raj 和我都是研究大数据出身,我们对于技术有执着的信仰,相信技术可以真正帮助到教师们进行教学,并且这套系统会不断完善”。

他们两个人都对于 AltVideo 数据的增长感到振奋。“这允许教师们不错过教学过程中的任何细节,孩子的任何一个进步,动作甚至表情都可以追溯,回看,这也允许 Altschool 的不动产团队研究如何更好的对建筑进行布局。Bhatia 在他的笔记本上打开了先前某天早晨的教室记录,「我们希望这些数据能够有助于我们推理——哪个小组离开了教室”,他说。(说实话,我非常同情那些抄作业的学生,在摄像头的监视下,这些举动一览无遗。)

Mediratta 常常设想,Altschool 将把科幻小说里的情节逐一实现。大量的教学视频及音频文件经过处理之后能发挥怎样的想象力?他在一名教师观看视频做了书面记录之后这么说。「下一件对我们很有帮助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些记录用算法分析。Mediratta 说,比如,当一门课有不少时间教师比较吵闹时,教师就应该试图改变教学方式,增加更多的兴趣点。当教室里坐满人却鸦雀无声时,我们也报以警惕,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当教室乱糟糟时,也并不一定是坏事,也许是教学讨论环节。通过机器学习,可以分析出这些事情的利与弊。当一个教室经常过分嘈杂时,我们应该让老师停止教学活动,并寻求帮助。

祝福他们

去年十二月的那场黑客马拉松,参与者们在会后都谈了自己的新发现,其中做视频书签的团队对于自己的进展最为满意。有不少教师希望在上课的时候可以记录时间点,团队内部称之为“电子书签”,这个团队终于找到了有个有趣的解决办法。“教师只要在上课时,双击自己的手机,就可以把时间记录下来”。团队成员兴奋地对我说。他的手机藏在口袋里,轻轻地敲了两下口袋,监控就会记录下这个时间点,这样既不引人注目,又便捷可行。

另外一个团队成员打开了笔记本,为我展示了一个类似心率图的东西,有高点和低点,背景是实时的监控录像。第三名成员双击了自己的手机,“心率图”突然抖了一下。原来,这个「心率图」就是所谓的视频电子书签。

房间里的开发者们兴高采烈地和我讲解如何过滤掉“噪音”,比如老师上楼时的颠婆不会被记录为电子书签。“这相当强劲”,开发者骄傲地对我说。

当回到房间里时,一位女士问我们:“你们让女士试过了吗”?

所有的团队成员都笑了,“我是认真的”,女士继续说,“你知道,大多数女教师把手机放在了别的地方”。

电子书签的团队成员,全部都是男生,听完都有点丧气。显然,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大多数的女教师都把手机放在了牛仔裤的后兜里,拍自己屁股两下显然是一个不雅的举动。

“你讲的非常有道理”,一名团队成员勉强的挤出了一丝微笑。“好吧,这玩意儿还需要做大量的优化。现在仅仅是一个 Demo ”。

明天,他们又要重写软件,迭代更新,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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